当时郭缊还抱怨耿成过于托大,那寅支卯粮(预售)之计必不能长久,说不定过不上几日就会跑有无数商队跑来寻他告状。
但谁想,这才过了几天?
乍一看,耿成能披荆斩棘,于短短月余就打破看似无解的僵局,靠的只是父祖之荫。但郭缊却知道,耿氏绝对没有所谓的“不传之秘”!
所以,那盐也罢,炭也罢,全是耿成的手笔。
就算是,耿成如此舍己为公,又为的是什么?
他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耿成于元旦饮宴,在众官面前大放豪言:大丈夫当提三尺之剑,立不世之功,岂能久庇于长者翼下……
果真如此?
郭缊叹了一口气,心中也有了决断:看来要尽快和耿成好好的谈一谈……
……
三月时节,正是春光明媚,百花怒放的时候。
梨花开满了枝头,像挂满了雪片。一阵暖风拂过,片片花瓣随风起舞,不多时就飘满了院落。
耿援神思悠然,半靠着床榻,欣赏的院中的风景。
不远处的一座案前,河东郡丞、金曹掾史(掌货币盐铁事),并计掾史(掌财务)围坐一圈看着两封奏记。
一封是督邮写来的,称河东郡城及与并州相近的诸县,已渐有精盐售卖,售价是平常青盐的三倍,但豪强、富户趋之若鹜,一盐难求。
另一封则来自铁官府,将“白炭”夸的天上少见,地上仅有。称若有此炭,必然能使兵、甲的质量翻上一番。至于农具,耿使君让他打多少,他就能打多少……
但也仅止于此,再未提及其他,所以三个郡官看的一头雾水。
好一阵,郡丞才问道:“不知使君之意?”
耿援放下酒杯,伸了个懒腰:“是让你们计议一二,看这二物可值得买?精盐价为一石一千八百钱,白炭则比黑炭价高五成……”
“千值万值!”
金曹掾当即就站了起来,“坊中青盐一石价为八百余钱,精盐之价若为三倍,就是两千四五百钱,其中足有六七百钱的利,为何不买?”
“那盐要是在塞外,你也觉得值?”
金曹掾悻悻的坐了下来,又在脸上轻轻的扇了一下:“怪属下嘴快!”
“当然,要真在塞外,我也无须劳你们来府中一趟,但离出塞也算不上多远。就在雁门强阴……”
三人刚刚还兴奋无比,此时却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。
从河东郡城绛邑(今山西候马市)到强阴,足足有一千五六百里……
而这只是其次,无非就是多派些车马,多耗些时间,利润依旧很厚。
关建是两郡不属一州,有许多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得来的。
就比如炭。
雁门属边郡,年年战事不断,兵甲就没有富裕的时候,铁、炭之类自然管的严之又严。
当然,以耿援的身份并耿氏的关系,并州刺史张懿也罢,雁门太守郭缊也罢,当会给耿使君几份薄面。
但也绝非予取予求,为达到管控的目的,定然会征重税。
所以耿援才会召这三位来问计,看成本上浮的界限是多少才划得来买,到时也好与张懿和郭缊扯皮。
要划不来,自然就不买了……
“举并州也才七八十万口,能吃的起两千余钱一石盐的富人又有几个?张刺史与郭太守既便加税,也加不了多少。但那白炭……”
郡丞稍一沉吟,又道:“铁官只夸这炭如何如何的好,却不提与寻常之炭相比好在何处,能好多少,是以属下也不好计量,须与铁官商议之后,再禀于使君!”
“这是自然!”
耿援点了点头,“那就去寻铁官,尽快拿个章程……哦,既然盐能买,智远(金曹掾)可与怀良(计曹掾)并仓曹商议,看仓粮尚余几何,若是多就多买些,交由工官(掌官营)售卖!”
还能拿粮抵?
三位郡官顿时来了精神。
普天之下,富庶莫过于司隶(京畿地区),河东自然是不缺粮的。
当然,钱也不是很缺,但没人会嫌这东西多。
计掾史稍一思索就有了大概:“以备万一,常平仓是绝不敢动的,但工仓(随时可以卖的粮)中尚余八万余石!”
“那就先拿三万石出来,尔等也尽快计议,看白炭一石能抵多少粮合算,也好决定买多少盐,多少炭!”
“三万石?使君,是不是有些少?”
你当我不嫌少?
但奈何老夫敢多给,那逆子却不敢多要?
“就这般多!”
耿成一言而决,下起了逐客令:“散了吧!”
三位郡官起身告辞,但刚踏出门槛,却见长社公主等在院中。
眼睛还是红的,好似刚刚哭过。
三人不敢多看,连忙施礼:“见过公主!”
“免礼!”
长社公主轻轻一挥广袖,就进了中堂。三位郡官不敢多留,快步而去。
刘黛已经四十有二,但依旧肤如凝脂,婀娜多姿。此时眼角挂泪,更是如梨花带雨,人见犹怜。
耿援一脸疼惜,忙迎了上去:“何人恼了公主?”
“吾是喜极而泣……”
刘黛笑着,泪却却流的更快了,“天见可怜,成儿终于来信了……”
耿援语气说不出的温柔:“我早说过,吉人自有天相,成儿自然无恙。崇贤(郭缊)也亲自来信,称他已然大好,公主却总是不信。今日见他来信,总该心安了吧?”
“边郡何等苦寒,吾一日不亲眼见到他,一日就不能心安……夫君,将成儿迁回河东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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