吊唁大厅上挂着一张横幅。
上面用黑字写着:沉重悼念“8.22”特大火灾遇难同胞!
横幅下面挂着14幅遇难者的遗像。
仲春和小麦的遗像就像一对夫妻被摆放在大厅的最中央。
悼念仪式在一声轻咳的嗓音中开始,分管专题部的顶头上司主持悼念仪式。
侥幸逃脱厄运的一帮人,面色沉重,眼角上带着泪光。
仲春默默地躺在遗体上,他心里暗自好笑,人都死了,还一副假模假样的。
装给谁看啊!
他向来与这人不对付,自己死了,只怕他心里乐得滋滋的吧。“专题部这群祸害,总算是没了!”他暗自猜度着。
听着论坛的领导,长篇累牍地赞颂他们专题部的功绩,小麦越听越觉得别扭。似乎这躺在花丛中的遗体并不是自己,而是另外一群不吃人间烟火的陌生人。
可她就是一个靠着挣工资吃饭的月光族,老老实实干好自己“修修补补”的工作。
仲春是“裁缝”,而她不过是一部为专题部“缝补衣服”的“缝纫机”。
她何曾有过那么多高尚的念头,她也没有做过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“人死了,盖棺定论呵呵!好像很高大尚!”小麦撇了撇嘴,暗自骂道:这狗屁文章,多半出自办公室主任。
如果让她自己来写,她多半会这样写:麦小雨,这个干净纯粹的女孩子被这把大火烧得更加的干净!
“舔狗谁不会舔!”
顿时她感觉有些恶心,当即扭过头来,索然无味地突然问道,老大,咱们就这么躺着?
她故意伸了伸腰肢,她身下的躯体,却是那么的冰冰凉凉。
这让她感觉更加的真实。
死,原来就是这个样子。
如果不看见活人,谁又会在乎谁是活着的,谁是死的。
“有人的活着却已经死了,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!”她脑瓜子里突然闪过这种念头,“我存在的意义,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?”
“呸呸,死就死了,那还有那么多高尚!”
“你我皆凡人,总在人世间......”她居然暗自哼起了歌来。
“你就不能消停点?”仲春皱了皱眉头。
他白白担心了一场,他本以为她会不死不活,一阵闹腾。可万万没有想到,她似乎比自己还看得开。
躺在自己的遗体里,他分明感觉自己的身体,比冻肉还要僵硬。
想来,这一路上他们是被冻在冰柜中送来的。
可这种躺在棺椁里被人瞻仰,跟刚刚出生的孩子被推出手术室,其实没有什么两样。
只不过被人瞻仰,是因为他已经死了,需要用一种仪式来告慰亲朋四友;而刚刚出生的,则是宣告这个孩子来到了这个世界,意味着一个家庭的完整。
可彼此之前的过程,都是在闯关。
一个没有闯过去,一个闯过去了。
所以被瞻仰的是“失败者”,而被捧在手里的是“成功者”。
但一个离开,一个来到,彼此之间,注定了不可逆转。
因为人终究是跟动植物一样,都是要死的,所谓“腾蛇乘雾,终是土灰”,所以“失败者”,才是“成功者”最后的归宿。
“我感觉他们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!”
“能把你当猴子看都不错了!何况我们还是一群被人惦记的‘猴子’!”
“可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啊,他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说点离别的话啊!哪怕哄哄我们说,今生未了,来生再聚也好啊!”小麦见这些人神情悲伤地打望了一眼他们的遗体,便径直从他们的身边走过。
他们似乎比自己更加的害怕。
“你这个猪脑子,这话他们能说吗?敢说吗?这里是什么地方,是殡仪馆!真要有人敢说这话,那只能是跟咱们有过命交情的人,才会生死相托,不惧今生来世!可惜你我忙忙碌碌大半生,有几个能够贴心的知己!”仲春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。
按照农村的习俗,寿终正寝是喜丧,要敲锣打鼓,唱上几天大戏。可他们是英年早逝,可怜、惋惜,这种不甘心的情绪,让他恨不得自己再活过来。
可这一切,都已经来不及。
他已经躺在了这里。
正说着,司机张扬捧着那束白菊花,恭敬地给他们鞠躬道,兄弟!过路钱我会多给你烧点,过奈何桥的时候,少喝点孟婆汤,来生我来当你的兄弟!
他这话,顿时让仲春和小麦眼泪婆娑。
“活人连个鬼都不如!”两人面色惨淡,心有不甘。
那么多活着的同事,虽然都是来吊唁送别的,可都在战战兢兢地避讳与死人打交道,连他们的脸不敢直视,甚至还有人专门穿上了红内裤。
“我估计这老小子回去后,肯定会做噩梦!”小麦突地指着身边那个穿了红内裤的油腻中年大叔,噗呲笑道。
“为啥?”仲春当即反问道。
“你没有听说过,越是害怕啥,越是来啥吗?他还好意思穿红内裤,分别是心中有鬼!老大,他是不是之前整过你?”
仲春看着这人匆匆地给自己鞠躬之后,连忙转身不敢看自己的脸,当即哼哼道,这老小子也就这点吊样!上不得台面!
“老大,你说我们给他托梦会不会吓死他?”小麦乐呵呵地出着鬼主意。
仲春兴趣缺缺道,狗咬了人,难道人还去咬狗?
小麦点了点头,有些惋惜道,也是啊!跟这种人计较,拉低了咱们做人的段位!
“老大,你说如果我们突然站起来,会怎么样?”小麦突然灵光一闪,又恶作剧地说道。
仲春吓了一大跳,连忙抬起头来,却只见吊唁大厅的吊顶上,藏着一只漆黑的猫。
“哦槽,要诈尸!”
那只猫见到仲春腾地一下子翻腾起来,害怕地弓起身子,发出一声惨烈的喵呜之声。
转身倏忽之间,从吊顶上窜到了灵堂。
吊唁的人,只感觉一阵黑风刮过,那只黑猫竟然乘人不备,一头钻进了装着陌尘遗体的棺椁下面。
“滚,赶紧滚!”仲春连忙追了上去驱赶这只猫。
那只猫竟然凶悍地吹去了胡须,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帮手,多了几分底气,竟然与仲春僵持不下。
小麦见仲春居然去追一只猫,也跟着翻了下来。
“喵喵,喵喵!”小麦学着猫叫。
那只猫转动着耳朵,扑闪着眼睛,突地朝着她的怀里一下子冲了过去。
小麦猝不及防。
那猫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,一头朝着刚刚走过来吊唁的莫雨的前夫宁夏的身上撞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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